我的攻與守相對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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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與守。

那天聽廣播,中醫師說用藥方式有攻有守,有些中醫師會有各自習慣的方式,但他覺得不應該照自身的習慣,而是看當下病患身體的資源來選擇攻或守的用藥,若身體狀況不佳就應該守住,攻反而傷身傷兵。

不知道射箭的我是攻還是守呢?我帶著這個疑問又進入了道德經的第二堂課程「無為」。

無為,不是毫無作為,有時無為反而比有為還更能展現能量。紀老師提到了項羽跟劉邦,項羽百戰百勝,劉邦百戰百敗,一戰只能逃,但最後勝利的居然是劉邦,因為劉邦的幕僚探究了整個情勢以及最重要關鍵的城池的人力與糧食資源,所以當項羽追,劉邦逃,後方就接收項羽後方的城池。

一直攻的人看似贏了,一直輸掉的人卻拿下了關鍵勝點,換個角度來看,失敗是成功,成功卻成了失敗,對跟錯一體兩面。

紀老師繼續提到了元朝蒙古人不會管、懶得管,反而成為盛世擁有最繁華的大城市、頻繁交易的港口,再透過轉投資越來越富有,不收稅是因為太麻煩就乾脆省了(真的是太懶了)。

無,其實有中空的概念,就很像水車,中間是中空的,才能匯集這麽多木棍才能旋轉運作,若中間是實心就全打在一起了,人也是,必須要保留空間跟餘韻,只有內心保留餘韻,不管時間還是空間,遇到需要應變時才能有能力從容不迫。海納百川的概念也是一樣,要在最低處,水才能匯集,而且是自然而然的發生,暢通通道。

紀老師說他覺得「道家才是王道」,我在筆記上寫下 「懶散」是我的王道。

老師在舉例的時候,我一度覺得自己工作上偶爾蠻像道家所講的無為部分。當基層主管快要10年了,我本來是非常需要控制感的人,總有自己的規矩跟教條,只要有人不照著做,我就會怒火大發,那時候工作壓力特別大,頭照三餐的痛,直到痛到送急診後,我就發覺再也不能這樣下去了。

我轉攻為守,因為業績目標太遠大,一個人攻不下,我回歸到最基本面就是同仁的身上,我只能攻下同事。我儘量理解同事的優劣勢,了解各個人的工作習性,想出最適合的戰隊跟比例,誰適合攻誰適合守,安放所有人的位置,同樣的我也把自己放對位置。

我喜歡新鮮有趣的事情,喜歡的課程自己還是會去談去學習,但也會拉著同仁一起找尋他們想要開的品項,有機會就給他們要的,對於他們不愛的流程規範,可以給空間省略就省略,可以緩衝就緩衝。

這些調整看似我就是個懶散跟不作為(浪漫派)的主管,而且這對我而言毫不費力,近年我深深認為我就是要做「不費力」的事情,不是不努力不積極,而是只有「不費力」的事情才是對的方向,我現在都以此為標準。那些太需要努力,不論是心力或體力上若太疲累或糾結,其實就代表【X】。

不要活的太用力。

我是真的沒有什麼體力跟心力,又經常鑽牛角尖,耗費太多心力,於是乎我現在只能專注在自己「真的」很重視的事情。

在射箭時,我也經常採取守的策略,從第一堂課開始,我對於企圖達到什麼目標經常是有那個心無那個力,身體技術根本跟不上,企圖得失心奔跑在前方,把我狠狠甩開,是說真的也沒有太大路用,於是逐漸的我身體開始引導自己。

育德老師都會給我們練習班的目標,目標真的是引領進步很好的方式,再透過老師的訓練模組,漸漸的就可以往前邁進,我每次都眼睜睜的看著大家跟上老師的腳步訓練,而我卻幫自己設立心中的目標,基本上就是晚大家一點無妨,目標幫自己降低一點無所謂,一開始做不到的、不敢嘗試的都給自己逃避的機會,我幫自己挪出一些餘裕的空間跟時間,然後有時間的話下去射個十支箭。

我一方面懶散,但一方面也行動。

後來仔細想想,我對於「理解我自己」具有非常強大的行動力,這幾年下來就是透過寫作、開課、身體、射箭這幾件事情堆積起來,應該是我對其他外在世界太不感興趣了。

從寫作課開始,扭捏的情緒透過書寫,讓心變比較順;工作上的開課與帶人,也讓自己理解自己的領導特色及興趣;透過身體學習理解自己,身體看病筆記洋洋灑灑,從認知到身體實踐,射箭即使只接觸一年多,透過射箭更看清明白我自己,更重視自己的身心健康。

它們都是我的照妖鏡,或是好聽一點是魔鏡,不用問鏡子,它就會全然的顯現。但在這些目標之下,我都沒有太費力的行動,自然而然的就這樣了,反而要攻的部分則是承認自己跟理解自己的各個面向,然後最困難的是「接受」。不過我想接受自己這件事情總有一天也會是自然而然的,毫不費力, 若現在太費力了就代表還不是時候吧!

回到那天障礙賽第二堂,射箭時老師依舊把施工中的海報架板放在正中間,我們可以用那個施工中作為防止敵人攻擊的防護牆。同學先背抵著板子,準備好後轉身探出去,瞬間發射後再回到板子後。

而我經過第一次的障礙賽,對於板子依舊有點懼怕,為了讓板子不在我的視線內,我走近它,把一隻腳跨出去踩著板子的腳站穩發射,它不在視線內成為障礙,卻成為我穩定的支點。

當我把障礙轉成支持時,是逃避的一種嗎?

去寫作是逃避工作壓力,結果得到了訴說的口氣,去射箭想要逃避老闆卻贏得一個理解自己的好媒介,去看醫生是因為想要面對壓力引起的疼痛,贏得了理解身體的切入點,開課帶人的成與敗也累積了自己的運作模式,這些看似為了逃避而獲得的寶貴的能力或經歷,都是一開始所想不到的。

我的攻就是守,我的守也是攻,我的攻是為了守住些重要的東西,我的守是為了攻下某些重要的東西,說我有企圖心也不全然對,說我懶散也有點道理,因為懶散無力才精選行動目標,又以順其自然的不費力下行動,攻守不會是對立,相輔相成,隨時切換,因為懶而不急躁,因為要擁有持久的力氣,必須有餘裕。

原來如此。

看著大家往自己想去的方向前進,當射箭教練、去騎馬射箭時會羨慕會期待自己也有個方向,但我依舊待在原地,是因為我就是愛待在原地,我的射箭有攻有守,心順時隨時交換,毫不費力,減少擔心別人的眼光,擔心達不到要求,一如往常的「有自己」。

育德老師說道德經以前叫做德道經,「道」就是路,是個過程,抵達德的路程。紀老師說要可進可收,能收能放,我想路程永比到達的那一刻重要,中間的攻略操之在己。我覺得身體不費力才會移動,心不費力才會持續,不去執著的抓拿,我持續追求攻守交替,不費力的人生,就這麼決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