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上的博物館

31252788_10215936986766998_3973098246359744512_n

這是第一次看到展覽- 高山上的博物館,跟我的回憶有關。

有朋友說,我這個人要到大自然中才會舒服。在都市裡太久會覺得喘不過氣來,不知道這是不是我大學時誤入(?)山林的原因。

在展場中,我看到了好多創作者談到走進山裡的話語、感覺、也有創作者進入山林後的創作。現場有讓民眾嘗試登山背包的重量,5公斤、 10公斤、到30公斤,我聽見一個年輕女生揹起20公斤,笑著跟旁邊的夥伴說,還好啊!還可以,而我很想跟她說,「妳試試走個一小時不能放下,或者大雨滂礡時,也不能停也不能丟的苦楚。」

做人,不可以這麼壞。

其實我大概畢業的初期,很喜歡拿來說嘴自己是登山社的,也很喜歡訴說登山的肉腳經驗,也曾經寫下許多登山的經歷文章,無不笑著談著當年的勇氣跟毅力。當然跟很多學長姐,真正熱愛山林,不去不可的學長姐而言,我是初級班再初級班一點。

「走向山,離開社會,發現自己,怎麼聽起來都浪漫。」是我在場館中找到的一句話,然而,我回憶起登山經驗,若以負面表列來看,一點都不浪漫,而是堅毅與踏實。

堅毅是對大自然的敬畏及謙卑,踏實的是每一步都要往前「跨」,有時要跨很大。

想往山林去,要做多少功課,想想我也不知道當年是怎麼堅持要走進去,還跟爸爸吵架。要練體力,要跑操場,要負重,現在我每每經過學校操場,都很感激操場很小,15圈在世新跑總比在師大跑還好很多。

第一次跑,第七圈就去廁所吐了,第一次去中級山就走到晚上沒能看得到路,第一次去哪座山攻頂,根本因為風雨太大,爬著上去,沒有攻頂的喜悅,沒有壯闊的山陵線,只有滿臉雨與欲哭無淚,因為還有回程要走。

第一次遇到土石流,走到安全處,雙腳腿軟著止不住,第一次錯過營地,坐在路邊天黑等人找到,第一次飯煮到燒焦,第一次晚上每小時就醒,隔天五點就要起,第一次半夜去上廁所,找不到頭燈。第一次遇到下雪,雪美麗的散落在樹上,我們邊走邊吃,師父在後面說,「再吃就失溫了。」

浪漫嗎?我記得那時候當下,菜鳥的我一直好想哭,沒有浪漫,只有狼狽。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還是走進山中,是因為有夥伴嗎?還是因為很純粹呢?那個沒有特別需要手機的年代,也沒有特別愛拍照的我,只是一直走,啊!突然想到,因為一直聊天,差點整個摔飛至登山口。

嗯!也一直聊天,有力氣的話,不然也是一直喘而已。

一個人走的時候很安靜,通常也很少人可以跟得上我的慢,大概只有可憐的壓隊唯倫吧!一些人走的時候,我就一直看著夥伴的背影追趕著前方,深怕一轉角,人,就不見了,夥伴不見了,我也不見了。

其實原本想要寫看展的心得,但沒想到卻是拉出我的浪漫跟狼狽回憶。

浪漫的部分,我想想。

大概就是走到體力透支,然後又很冷的天氣,夥伴給我的第一杯薑茶,全身從口暖到心,以及在山上跟夥伴一邊看著皎潔的大月亮,以及這輩子第一次的流星,還有用塑膠袋把腳套起來然後穿鞋子這招從夥伴哪學來的。

也許,那就是我們最靠近的時候,沒有很煩雜的課業跟關係,在山上,我們就很單一獨立,但又很緊密關聯。簡單到就是從A點走到B點,然後被學長騙「轉個彎就到了」,天知道,沒這麼快。

展場中的有一句話,我覺得這真的是浪漫。

「找到自己的節奏,讓身體以舒適自在的姿態前進或停駐,獨行時,自己陪伴自己,結隊時,依然自己陪伴自己。」

啊!突然想起,停駐是很好,但每當15分鐘休息時間道的時候,要把20公斤的背包給拉起來,蹲下,背包背好要瞬間站起來,然後扣上腰帶,調整肩背的那一秒的動作,浪漫嗎?有時,挺累的,會順便罵髒話的,恨不得把之後每天的糧食給吃完。

喜歡這個展嗎?

喜歡進入山林的創作,喜歡讓我回憶起我的浪漫跟狼狽,人生回憶就是有苦有樂,只有山如如不動,不給評價不給比較,不會熱烈歡迎也不會拒絕你進入,它就這樣的不動,很靜,靜到可以如實的反應人的浪漫與狼狽,靜到可以自己陪伴自己。

當然不能把糧食吃完
只能往前不能撤退的山
八大秀南湖雪山能高大霸

突然又記起,大霸尖山的鐵欄杆,因為太矮了,頭就撞上了,師父在後面笑著說,妳太高了啦!

停止不了的狼狽記憶啊
狼狽記憶到22歲就停止了

師父在片中說:「一場午後雷陣雨之後說不定就會出現彩虹。」以這句話作為結尾最好。

我想,在狼狽過後,浪漫說不定就會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