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屬感

冬天終於過了,春天才剛剛抵達,我跟你相約大佳河濱公園旁邊的河堤,幾乎快忘記了該如何回去記憶,沿著舊時的腳步,一步步走向十年前的老位子。那一年,我懷疑自己的眼淚都一同流入的河裡,而身為老朋友的你好像有陪著我那一段。

初春的傍晚很悠閒,我們提著以前最常買的台灣啤酒跟我家市場旁邊第一條巷子內第二攤的滷味,裡頭有我愛吃的米血,金針姑,還有一小捆的冬粉,你還幫我夾了我捨不得拿的貴死人香菇。我們找到了以前的位置,拍拍灰塵,就這樣席地而坐。雙腳交叉,沒有再顧及任何形象,土地的熟悉味道依舊,我們中間放著啤酒,滷味,跟夕陽涼風,也依舊。

因為最近的困境,我跟你分享了關於歸屬感的想法。前幾天在公車上看到一對父母跟一個四歲的小孩。小孩子坐在媽媽的腿上,童言童語的跟媽媽聊天,爸爸開始跟小孩子玩剪刀石頭布。“剪刀石頭布!”“爸爸輸了!” 這是一個很真實的歸屬感,看得到,聽的到,握的到,手牽著手是有溫度的,耳裡是自己小孩子的笑聲,可愛的言語。但是,難道沒有令人厭惡的時候嗎?我不自覺會這麼想,例如小孩子很煩都不睡覺的時候。

你問我,歸屬感是什麼?

我想起我在山訓的時候,身體心裡的壓力因為不熟悉山上所以每個晚上都在哭,尤其在訓練過程中不順利,每次被吊掛在半空中動彈不得,教練受不了在上面大吼說,算了算了,把她拉下來。

而我一被放下之後就開始哭,哭到停不了,剛認識第三天的夥伴們把我圍起來,前面一個最高的,左右護法,後面還有一個壓隊。把我好好的圍住一個小空間,還借我一個太陽眼鏡,讓我一次哭個夠,也不讓其它隊的人靠近。從那時候開始,我就習慣躲在一個高的人,我信任的人的影子下哭泣。你笑出聲說,難怪以前哭的時候不是在桌子下,就是躲在人的背後,有時會趴在社桌上,旁邊一定要坐著一個人。

最近,我很認真的去看懂每個人的歸屬感。

媽媽的歸屬感或許就是爸爸每次在她煮完飯的時候一定會去洗碗,這是種慣性,習慣,以及付出愛的方式。同學住在中部,每個禮拜在台北工作完之後就一定要週末回家,趕著去跟家人聚聚玩小孩,隔壁的年輕夫妻因為台北工作,把三歲小孩放在南部婆婆家,所以每週都趕回南部看小孩,即使只有幾個小時也甘之如飴。

朋友在生活工作上遇到的大小事都會跟另一半聊,有個朋友很愛自己作手工禮物,因為那也是種歸屬,屬於製作者及收到者唯一的連結與祕密。另一個朋友沈迷於畫畫的世界,再多繁雜的事情就先放在旁邊,另一個朋友會每天跟身邊的六隻貓說說話,或故意逗小貓生氣。我想,情緒當下的釋放,是因為身邊有個人可以陪或即使不在身邊也有個情感歸屬,讓妳覺得不寂寞,有力量,能開心的生活。

假如要我形容歸屬感。它有點像植物的根,扎在土裡。要扎的深才不會因為一點小振盪而被拔起,也不會沒有根而隨風飄逝,無所適從。不過如果要再形容,它有點像是一個給予愛,接受被愛的一個空間。

一個存放愛的地方。

歸屬,所以要屬於和被屬於,而所有被屬於的人都要在這個地方自在,很開心,不因給予多或給予少而計較,反而是給的不多不少剛剛好的狀態而很自在,不會因為小事而傷了和氣,而是在其中怡然自得,也許還能創造很多的感動,沒有刻意,就如同一般往常。

但是也有失衡的時候,歸屬的兩個人意見相左,衝突,或者大罵出口,破壞了這個和平的歸屬,如何恢復修復又端看雙方的誠意與認為值不值得。因為珍貴所以不輕易失衡,小心呵護。

你問我,有找到歸屬了嗎? 我反問,我可以找很多個歸屬嗎?

如同往常,你一直處於聽的狀態,我一直處於說話的人,似乎想把心裡話全部說出,我問你你不會想插嘴嗎?你搖搖頭,你說你很喜歡聽我說話,因為在我說話的過程中可以感覺到我的腦子在轉,在整合,也在發洩情緒,也在希望讓人懂。其實我也很喜歡跟你說話,因為你一點都不會插嘴,不會給我意見,不會給我指正。我想,這是互相的一種自在,不用改變。

起風了,夕陽不見了,啤酒喝了幾口變得好苦澀,然後,我發現我夾的滷味都被你趁機吃掉了。居然吃光光了,我瞪了你一眼,你卻哈哈大笑!

跟十年前一個樣。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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