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來就是跟在我們身邊的領隊跟導遊。
後來在網路上才知道原來我們的領隊小駱與導遊小陳是黃金組合。導遊小陳因為車禍休養中,已經很久沒有帶團,這是他復出的第一個團,小駱則是帶團200次(亦即很有經驗)的領隊,在途中我真的看到他們之間的默契絕佳,一人在前,一人在後,叮嚀這兒叮嚀那兒,覺得很安心,跟著走感覺完全不會走丟,我們只要拍的忘我後,只需要找一下背影,就可以跟上。
說說導遊吧!
導遊在講吳哥的歷史文化的時候,我大部分的時候有點分神,可能尚未進入狀況,有很多時候也因為拍照片而落後小陳的解說太多,但但後面我真的一下子醒了,那是講到了內戰時的狀況,以及他們現在的生活狀態。
柬埔寨是母系社會,見面時會問女生,妳娶了沒?會問男生,你嫁了沒? 而他們沒有所謂的自由戀愛,百分之九十八都是相親結婚,而相親的對象不是結婚本人,而是對方家長,最早以前,結婚之前要先到女方家實習,讓對方家長觀察適不適合,若不適合就會遭退貨,小孩子生八個起跳,就跟60年前的台灣一樣。
小陳笑稱已經過了半百,因為柬埔寨的人們平均年齡大概50歲。由於醫療環境很差,花費很大,基本上根本不會有人去看病,若出了車禍送進醫院,健康出來的機率很少,不出來才是正常的。他們因內戰而蕭落了國力。現在導遊包包裡是充電器,以前是槍,「成長的聲音就是槍聲」,他們真的是一天到晚聽槍聲。
小陳敘述時聲音很平穩,但我聽的卻很痛,有時他想用幽默口氣帶過,卻讓人一點都笑不出來。
我內心的小劇場立馬就進入了恐怖的畫面,每天生活在恐懼之中,不知道會活到哪一天,他說,現在柬埔寨的每個家庭都是破碎的,都曾經經歷過內戰,當年五百萬人剩下兩百萬人,把家中的人帶走離世,能感覺到那種破碎、哭泣以及抹不掉的痛。而人們,卻要在破碎中繼續活下去。
在這兒最重要的就是健康,健康就是最大資產,只要一生病,就什麼都沒有了。我突然想到馬洛斯理論最底層的人的需求,就是安全跟生理需求,在溫飽階段,更不用說要到最上層的自我實踐了。
但才這麼想,小陳卻說了他自己的夢想,才發現我們大家都是一樣的,即使現實很多侷限,但都有著夢想,有著想做的事。
他夢想著環遊世界,尤其是古老文化,他對於這些很有興趣,想要走遍國家,第二個願望就是吃胖一點,由於他們的生活環境,路上都沒有胖的,是他們胖不起來,不像台灣為了減重甚至花了很多錢。
聽著聽著,突然覺得很多事情都是相對性的,就像溫度一樣,42度對他們很正常,而我們就是炎熱,24度他們就非常冷,更別說我們有7度,會凍死人的,溫度是比較出來的,而外在與內心世界也是比較出來的,有時文化風情的不同,天差地別。而人因為比較而有高低,因為比較而有滿足或不滿,然而每個人的感受卻又是主觀性的存在,不是用來比較的。
許多人到柬埔寨旅行後,經常會覺得住在台灣真好,覺得要珍惜,能住在自己家,有健保,有工作有家庭,政治相對穩定,比起柬埔寨人民的生活,有種置身天堂的感覺,然而這樣的念頭相信在旅行完一周後,或是一個月內消失殆盡,又會開始對生活不滿,開始向上或向下比較,感覺自身的優越或劣勢。
因為優勢而沾站自喜,因為劣勢而覺得失落,我想這就是人性吧!是天堂還是地獄,是比較而來的,也是端看這個人的心是怎麼感覺。
有3000個家庭,20000人住在洞里薩湖上,沒有乾淨的水,沒有電,我們看到了水上學校、餐廳、雜貨店,每半年水位改變,以船為家的柬埔寨的人們,就要把船拖到適當的位置。在柬埔寨人死亡後,沒錢時會採用樹葬,把在洞里薩湖的森林中,待風化後再收下來。
但我們還是可以看到小朋友的笑容,望遠看過去在水上學校,小朋友們正坐在椅子上上課,兄妹們正打打鬧鬧,大人們就會捕魚過生活,划著船去買東西,看著我們這一群天龍國的觀光客,那是他們主觀的世界,是由他們感受到的日子。
他們即便在我們眼中是生活辛苦,也會生活下去,也有他們的生活模式,也許跟小陳一樣是有夢想的,而我們所處在生活環境如此安逸優渥,但不知往何方或忙碌於名利,受貪嗔癡慢疑的折磨,內心著實像地獄,難道會算是天堂嗎?
我五味雜陳,不知如何訴說。天堂與地獄,只在一心,只願我們能覺察到自己身處的位置,不要人在天堂,心在地獄,不論在哪裡,都要努力讓心中保有著天堂的善良純樸,善待觀看自己與世界的角度,或許外在的痛苦就不會往心裡去了。
在最後一天,一位負責在管理古蹟的年輕人,正坐在千年石頭上背著英文單字,我看到他密密麻麻的本子,聽著他喃喃自語,一個字一個字的重複背誦,即使我走到一旁,他也不抬頭。我想,他也是心懷著夢想的人吧!跟小陳一樣。
我們不在天堂,也不在地獄,我們都在人間,不論外在環境或是內心破碎,都要有小小的光芒在心中,又哭又笑,又滿足又失落的過著日子。